徐州医科大学 - 《徐州医科大学报》
此刻海棠开
作者:17麻醉 徐锦立
春天,苏州海棠花盛放,在高中旁的路上,铺天盖地的粉色拼命地挤进你的眼眶。
它们开得那般张狂。
靠近它们时,你能感觉到那些花瓣的涌动。它们不断地膨胀着,每一束、每一朵都好像因为绽放得过于饱满,那些花瓣才会滴落。风过处,那些落入尘土的粉色再一次飘向空中,做最后的舞动。
三月,风总是吹得格外大,格外凉。海棠花一边开放,一边凋谢。从前我总觉得,这样张扬地绽放并不明智。苏州的春天那样长,二月末就开始,五月初都未必结束。可海棠花期很短,几个日夜,一地残红。
初中也种了一路的海棠,可是我从不敢抬头凝视过它们。每一年都匆匆而过。
那些年很多事都已淡忘,但总有些固执地刻在心上。
比如我的美术老师。
老师矮矮的,留着短头发,喜欢在阳光铺满画室的午后,端着茶,看我素描。毕业时,画室暖黄色的阳光里,她端着圆胖的脸,问我:“以后还画画吗?”
我歉疚地回答:“以后这手,怕是不会拿画笔了。老师你知道的,我想当医生。”
“那记得常回来看我。”
我不敢再看老师的眼睛,点头,转身出了画室。
几天后,我收到老师的短信。
“你的画还在学校展览,明年春天来取吧。珍重,我的孩子。”
“你也是,珍重,我敬爱的老师。我会常来看你的。”我回复道。
可是,我没能遵守诺言。
高中开学了,很忙。每次我翻开通讯录,看到老师的名字,一边想着,回去看看吧,一边想着,有更重要的事啊。带着歉疚与逃避,半年就在无知无觉中过去了。
第二年春天来得晚,可是海棠花却过早地开放了。风,没有止息地吹着,刮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花瓣。那时我正在看《红楼梦》,里面写海棠花逆时而开,是不祥之兆。我望着那妖异的花,突然有一丝的慌乱。
几天后,真正的噩耗传来,老师去世了,走得很痛苦。
我没有说话,没有流泪,只是伸手,想抓住一片空中飞扬的花瓣,却没有成功。
从前的我不敢看那一路海棠花,只因我没有海棠直面生命短暂,抓住美好的孤勇。海棠仁慈地为我停留,我终于明白,美好从不曾为谁驻足,只能紧紧握在手中。
班主任问我,画还带走吗?
我说,留着吧,它们早就不属于我了。
今年三月,我又去了初中,我要高考了,我想考医学院,老师你不是知道吗?老师,我回来了。可我又要走了。我想问问那些海棠,此刻它们还在开吗?明年,它们还会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