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本来今天不该下雨的。小莽把身前的芦苇叶拢了几下，愁眉苦脸地托着腮。街上的行人寥寥落落，偶有几个从远处走来，用伞保护着他们各自一隅的小小角落，根本没有人来关注他的摊位。
　　阿爸叫他不要再来卖叶子了，可是小莽想攒钱。每天一大早小莽都要匆匆忙忙地出门，忐忑地在新摊位坐上好一会儿，没有等到怒气冲冲的阿爸来抓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定开张。卖粽叶是他力所能及的赚钱方式，就是洗芦苇叶的时候手容易被割破，细细长长的几道伤口，痒痒得让他时不时想去抠一抠。
　　往日镇上的老年人是很愿意照顾他的生意的，常常一边夸着他懂事，一边大方地买走一大把。但他不会吆喝，卖粽叶还是挣不了几个钱，倒不如省早饭钱来得容易，小莽叹了口气，拨弄着叶子安慰自己：有所行动总能离梦想近一点。
　　本来今天不该下雨的。老莽把大伞收了起来站在檐下，儿子挑了个能避雨的角落，低头在玩着粽叶。今天跟得急，差点连钥匙都忘了带,对门的李大姐热心地来这小摊光顾几次，终于不忍，让他来带小莽回去，回哪里去？老莽想抹眼泪，但是眼眶干涩，早已挤不出水分。
　　老莽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是讨了个心灵手巧又贤惠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本该和和满满的一家，最后被一场车祸搞得支离破碎。所有人都同情他老莽没了媳妇，小莽变得痴傻，但他不得不大度地去原谅那个痛哭流涕的酒驾司机，被迫顺从地接受着生活的残忍。他也想回去，就算踩在刀锋上，也愿意回到十年前，全家人能一起吃顿肉粽子的日子。
　　可他只能随波逐流，时光没给他半点宽容。
　　老莽站在房檐下静静地看着儿子，粽叶碧绿，和周围灰扑扑的地面格格不入，好像是待行的舟，那是儿子鲜活的希望和生命力，小莽年轻的心已经永远不会老去，他有他的乌托邦，那是老莽求而不得的梦境。
　　淅沥沥的雨水声中，小莽低头转着芦苇叶，试图拢成一个粽子的形状。他知道阿爸疼他，舍不得自己受苦，所以每次都赶鸭子似的把他拦在家里。可是他想，只要挣够了钱，就能把妈妈重新给买回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