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潍坊学院 - 《潍坊学院报》

我们常说,《红楼梦》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地负海涵,包罗万有,因此《红楼梦》“研究”,也便非可易言。首先要有相当的知识储备,并于作者所处之环境,所受之背景,有相当之了解,非如此,便不能“神游冥想,与立说之古人,处于同一境界,而对于其持论所以不得不如是之苦心孤诣,表一种之同情”(陈寅恪语),从而没有资格“批评其学说之是非得失”,到头来百般花样,终不免以今诬古,以洋诬中,以偏概全,卤莽灭裂。

研究红学必具的知识储备:一通经学

作者:茗  山    
2009-04-24     浏览(174)     (0)

  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儒家经学一直是中国学术文化的主流,在清代地位尤其尊崇。梁启超在 《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第六节《清代经学之建设》中说:“清儒的学问,若在学术史上还有相当价值,那么,经学就是他们的唯一生命。”《红楼梦》作者、编者们生活于清代学术全盛的雍乾之际;所居所游(小说中也提到)的南北二京,姑苏维扬,自明代开始就是重要的文化、学术中心,他们对当时的经学氛围,必然能“呼吸而领会之”,并在这部伟大作品中表现出来。
  嘉庆《京都竹枝词》:“做阔全凭鸦片烟,何妨做鬼且神仙。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亦枉然!”这首诗讽刺当时风俗学术之荒唐堕落,犹如今天讽刺人们对赵本山、小沈阳之类无赖猾头表演,趋之若狂,以为世道人心之忧,自然过于夸张;把《红楼梦》与毒品相提并论,也拟于不伦。自明代开始,经史之学堕落为羔雁之具,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说传奇,渐化腐朽为神奇,以日用平常,阐性命天理。李开先比《水浒》于《史记》;汤显祖以传奇阐性理;乾隆帝宠臣刘墉对于弟子英和说,不读坊间传奇小说,则不传衣钵。第一个将“经学”与“红学”并论的华亭朱昌鼎(子美),其点评《红楼梦》现存南京博物馆,保证发明经义不少。
  基于以上原因,研究《红楼梦》必须“一通经学”。建议欲研究《红楼梦》者做以下储备:
  1、熟读《四书》,不要求达到《红楼梦》中十岁左右少男少女那样高的水平———他们脑中已有《四书》全文检索,甚至连程朱小注也“背得出”(最近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开“四书”课的彭林教授,能训练十岁左右的童男童女不仅熟背四书,而且连《五经》中最诘屈聱牙的《尚书》都全文背诵)。
  2、略通《五经》,不要求达到《红楼梦》中西洋金发女郎真真国女儿“能讲《五经》”的水平(这绝对不是告诉读者孔孟儒学流毒海外),但各经不能偏废,孔子曰:“《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而仁过则柔(徒善不足以为政),义过则暴,智过则诈,礼过则烦(则淫、则拘),乐过则荒,刑过则惨,若不博涉群经,折衷会通,其不流于偏颇烦乱者几希。
  3、知经学之源流,辨今、古之分合,明汉、宋之得失,识程朱、陆王之是非,特别是清代由陆王而程朱,由程朱而许郑,由古文经学而今文经学的 “倒卷帘”之阶段性与连续性,与风俗人心特别是文学的相互影响,必须有所了解。非此则必犯二十世纪所谓红学大师们把“虚比浮词”视为“反程朱”,把批判 “文死谏”视为否定封建道德的弱智幼儿般的错误。
  4、了解儒学与佛、道二教的相互影响,认识论、本体论上的“三教合流”在小说中的表现。
  5、若能做到以上四点,基本对古人属辞比事 “借事明义”的表述习惯有所了解,虽神鬼妄诞,不妨权假形容,孔子感麟作《春秋》,为汉立法,而《石头记》宝玉湘云,各有麒麟,正演史外传心。通乎此例,则必然唾弃胡适之徒强加在《红楼梦》上老老实实自然主义之类洋桂冠。
  6、若不能做到以上各点,至少对《红楼梦》命意,千万不要研究,研究了也必然是废品。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惟此事没有任何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