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脆。5月25日,凌晨一时,杨绛先生辞世,自此,少却了一个人的思念,我们仨,再无生离或死别。
初识杨绛先生,是在《我们仨》出版之后。踮起脚望着,书架上有一本爱之深切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顶层。母亲说,这位先生是她年轻时的偶像,而当时的我,还懵懵懂懂,只能通过书中的只言片语来感受这个女人的干净、倔强。
再度捧起她的故事,是在高中的作文课,老师字字铿锵地介绍完这位先生后,敬意油然而生。“最才的女,最贤的妻”是丈夫钱钟书生前对她最高的评价。文革时,钱夫妇被“纠”下放农村劳动,钱钟书先生经常借着到邮电所取信件的机会,绕道来菜园,隔着小溪和杨先生说上几句话,岁月中他们的默契,给文革的乌云镶上一道银边。一百年过去了,时代的风尘却难掩她的风华,感慨过她惊人的毅力,整理完丈夫生前多达七万张的手稿,惊叹过内心的强大,在相继失去女儿和丈夫后依然坚毅地活着,活得铿锵有力。
少年贪玩,青年迷恋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她是给这个喧嚣躁动的时代的最好慰藉,她让人看到“活着真有希望,可以那么好”。经得起百余年的蹉跎岁月,却仍然笔耕不辍、深居简出,更是让我对这个老人的敬意深到心底。她曾将锻炼比作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在我看来她便是这最浓、最醇的香料,不卑不亢,却勤勤恳恳,恪守本分,忍生活之苦,保天真之性。
母亲把她当作偶像,而我觉得她不仅是偶像,还是慈祥的一位老者,无论是故事还是文字,都有着绝代的风华。
清华学子,今天是否还能记起老人留下的“好读书”奖学金?虔诚的心思,只应了那句“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鼓励踏入这象牙塔的学子们“多读书,读好书”。她的处世之道让我们慨然,面对名利,深自敛抑,不为所动。她放低姿态,得到人们的敬重与爱戴,得到万千人求之不得的饱足、自由。
她又是个母亲,爱之深的母亲,在女儿去世后,拖着年老的身子,伏案长谈,书写下一段母子情深的交集。铅华落尽始见真,千锤百炼方成文。《我们仨》,写不尽她的爱,写不出她替爱的人活着的心切。
先生说:“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不管她如何看待爱情家庭,哪怕他们说爱如恩情海誓山盟,但在我心底先生拥有一池湖水的平静,再大的汹涌在她眼中也从容淡定。
杨绛先生,她是这个风驰电掣的时代一处亘古不变的所在,一抹安静温润的慰藉。以百年回眸送别先生,且谨记其百年感言:保持知足常乐的心态才是淬炼心智,净化心灵的最佳途径。一个世纪的风云不能磨洗她的优雅,一个时代不能侵蚀她的风骨,她用那沉定简洁、朴素深刻的文字诠释我们永恒的人生意义。
先生,一路走好,留着您“我和谁都不争”的淡然心境;先生,一路走好,存好您“和谁我都不屑”的文人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