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科技大学 - 《河南科技大学报》
军校记忆
□ 保卫处 张文献
随云追月,八千里,风尘楚天湘国。大漠戈壁,别战友,回眸天山瑞雪。红柳依依,刺蓬恓恓,君去归来兮?此去万里,衷情何时再说。
追寻伟人足迹,登高怀远,岳麓高山阙。橘子洲挥斥方遒,指点苍茫山河。少年之志,军校放歌,寒窗慰岁月。风华正茂,还我青春似火。
借此次去南方出差之机,回到阔别了三十年的母校,除了远远看到的校园葱葱山峰上那座熟悉的水塔,走遍校园的各个角落,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一丝痕迹,不禁感慨万千。夜晚,走进书斋,找出发黄的毕业相册和尘封的日记本,翻开日记第一页,看到这首《念奴娇·求学长沙》的填词,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军校生活。
三十年前的7月7日,参加完全军高考,尽管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我信心满满地听到监考军官说我肯定考上的私语,但忐忑的心一直在等待,直到8月18日接到团部我被录取的电话通知后,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兴奋地我以致在团里召开的欢送会上,由于我太兴奋,从团长手里接过《长沙工程兵学院录取通知书》时,竟忘了给团长敬个军礼。
告别天山深处的军营,握别战友送行之手,乘班车来到乌鲁木齐。登上火车三天四夜经郑州转车,第四天下午到达长沙车站,找到学校的接待站,就来到了位于长沙北郊浏阳河畔的军校——长沙工程兵学院。
我被分到了三大队工兵专业九队。九队设两个区队八个班共109名学员,我们八班分南北两个房间,有12名学员,分别来自河南、四川、湖南、安徽、山东、福建、湖北、云南等省。我在八班住进了北屋靠窗的、单独的一个床铺,窗外是一株盛开的美人蕉,恰似我火红的心,崭新的军校生活使我浑身充满着无穷的力量。
长沙的初秋,热如火炉,燥热蒸腾。在阵雨洒过的操场里,我们挥汗如雨地完成了三个月的队列训练和操枪考核。操枪训练共练习了手枪、步枪、冲锋枪等武器的组装和射击,还试射了60式反坦克炮弹,我的手枪射击考核取得了优秀成绩。
入学教育的近期要求是快速完成由一个士兵向合格的军校学员的思想转变,主要形式是政治教育和校外参观学习。队里组织学员到长沙第一师范、清水塘、韶山、花明楼、望城等地,参观了毛泽东、刘少奇、雷锋等名人故居,寻着伟人足迹,感受革命艰辛,激发了为祖国而学习和献身国防的豪情壮志。节假日里,我又邀同班学友爬登岳麓山,游览橘子洲,站在橘子洲头浪沙尖,合声朗诵着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
工兵专业开设有马克思主义哲学、大学语文、英语、高等数学、理论力学、结构力学、材料力学、电工学、测量学、计算机、工程机械、军事地形学、心理学、形式逻辑等基础课程,主要完成地雷、爆破、军用桥梁、军用道路、野战筑城五大专业及陆军师营连野战阵地进攻与防御作战等军事理论的学习,每门专业课都有教学实践环节。
红土坡下,我们将一颗颗地雷埋了又挖,引信拆了又装,玩起了“埋雷迷藏”游戏;高大烟囱里,我们仔细测量烟囱壁厚,计算爆破装药量,参与定向爆破实验;大山面前,我们钻进坑道,振聋发聩的风钻打出一个个洞眼,装药炸出一截截断面后,将一车车掘进的岩石运出坑道;泥泞路上,我们爬高上低进行山坡测量,将数据在图纸上绘出一条军用道路设计方案;掩蔽部内,我们左测右量,精确计算,设计出防原子弹爆炸当量级的坑道图纸。
长沙的冬季,阴雨连绵,天冷地湿。晨曦里,清冷的寒风吹麻操枪的手指,任一道道血印染红手中的钢枪;冷风中,天天迎着夕阳沿山脚公路万米长跑,跑出了健壮的体格;雪影下,我们踏着湿滑的地面走进清冷的教室夜读,送走了一天天的时光。由于我学习刻苦,成绩优秀,作风养成好,军事素质提升快,加上较强的文化功底和组织能力,队领导很赏识我,第二年实行学员连管理后,我就直接被任命为学员连副指导员,直到毕业。
军民共建是联系军地的纽带,是增强军民关系的桥梁。为加强与地方的联系,我队向长沙市第十四中学派出了校外辅导员,我被指派担任118班的政治辅导员,每学期与同学们举办一、二次联谊活动。
长沙的春天,细雨霏霏,缠绵不断。植树节时,与同学们一起挖坑、抬水、植树;清明节里,我们戴上红领巾和同学们去烈士陵园扫墓,向烈士宣誓;雨霁风和的周末,我们扛上扫把和同学们去五一广场义务打扫街道;平日里,与同学们书信来往,交流理想、学习方面的问题。两年多的交往与同学们结下深厚的友谊,记得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告别,我站在讲台上,激动地竟说不出一句话,感动得同学们热烈鼓掌,有的同学也和着我流泪。
转眼到了毕业季,最后一个学期主要是进行毕业前的论文撰写、毕业答辩和五大专业(科目)的协同演练,同时选择毕业去向。在毕业去向上,我首先选择了去云南老山前线实习。在队里举行的表决心演讲会上,我以《一尊带血的雕像》为题,借一位前线指挥员的战斗经历,铿锵有力地表达了参战实习的决心,得到了全队学员的热烈鼓掌。
军校生活,最难忘、最精彩的是进行完毕业论文撰写和毕业答辩后的7月初,在长沙市野外六天四夜的五大科目的协同演练。
第一天,演习指挥部,在大礼堂宣布了《长沙XX地区红蓝军方作战想定》,向各学员队下达了“作战”任务。我队的任务是用“320”爆破器在雷场中开辟通道。“320”爆破器是在野外困难条件下,采用竹板、麻袋片、火药带、麻绳等简易材料,制作的一种在敌方雷场开辟进攻通道的爆破器。这是我毕业论文的选题,做起来得心应手,但运用于“实战”还没有经历。去指挥部领回“制式”器材后,连长就组织大家很快制作好了“320”爆破器。
第二天的科目是负重徒步目的地集结。各连队根据自己选定的行军路线,徒步到达地图上指定的集结地点。早饭后,每人带上一顿的干粮就出发了。
长沙的夏季,赤日炎炎,似炉如火。在高温的炙烤下,我们身背背包、肩扛步枪、腰别挎包水壶负重三十斤,走过崎岖的稻田,穿过菁菁的树林,渴了拿出茶缸舀来浑浊的溪水,放进半片净水剂就喝了下去。当夕阳落山时,爬上低矮的壕沟,眼前是一座高地,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和熟练的作战动作“攻占”了山头,完成了一天的行军任务。晚上在一村庄旁的稻谷场上宿营,兴奋代替了劳累。
第三天的科目是炸毁桥梁和架设制式舟桥。这两个科目分别由工兵专业和舟桥专业的同学完成,部队来到了早已被尖刀班戒严的一条河的大桥旁,分两部分在河的两岸散开,观摩“炸桥”演示。远远地看见指挥员下达炸桥任务后,炸桥分队手夹炸药包,快速奔向选定桥墩,在选定位置将炸药包放置好后,爆破组长下达了撤离指令,点燃导火索,五分钟后一声炸响,火光处浓烟飞扬,“炸桥”任务完成。
午饭后部队继续行军至另一条河边,全部在桥面上排开,观摩舟桥分队架设制式舟桥演示。早已集结在河边的舟桥分队,随着指挥员下达的“架桥开始”命令,一艘艘冲锋舟冲向河面,按标准间隔标排成一行,一根根制式梁板在冲锋舟上向对岸延伸,不到20分钟一座宽5米长100米的制式舟桥搭好,大部队通过舟桥向前进发。
第四天的科目是徒步急行军,行军的路途是翻越陡峭的山峦,路线更长,要求的时间更短,大家都按时到达了指定地点。
第五天的科目是火箭布雷和雷场开辟进攻通道。按计划火箭布雷的任务也由学员队担任,因途中发生载弹车辆侧翻事故,指挥部决定,火箭布雷的任务改由教员实施。翻过一座丘陵,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带,部队俯卧在一条壕沟内。只听“发射!”的口令一下达,火箭布雷车上“嗖嗖嗖”地随着火光发出一枚枚火箭布雷弹,瞬间一颗颗带着小伞的反坦克地雷,规则地落满开阔地带,有效地迟滞了“蓝军”坦克的进攻。
雷场开辟通道的任务是由我队承担的。下午,俯卧在雷场边,观察地形,选定通道路线后,连长右手一挥,爆破组将预先制作好的“320”爆破器放置在指定位置,连长“起爆!”指令刚下,爆破手就扭动了爆破器,只听一声闷响后,爆破头带着火药带向雷场的对面窜出,一声炸响,火药带周边的反坦克地雷被引爆,一声声巨响后,一条宽8米的“通道”被打通,警戒组很快在“通道”两侧布设警戒带,部队快速地通过了雷场“通道”,我们圆满地完成了演习任务。
第六天的科目是摩托化行军回校。一连四天,从我们离开学校,穿行长沙周边三个县已行军300公里,目前距学校有100公里的路程,大部队乘车返校,一路上有说有笑,歌声飞荡,没有丝毫疲惫感。到学校大门前下车整队入校,我左挎水壶挎包,右挎手枪,肩扛背包,背插指挥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校园,六天四夜的毕业演练全部结束。
毕业前学校在大礼堂里组织观看了由演习指挥部赶制拍摄的演习录像片,全景式再现了演习的经过,像在拍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没想到的是,录像片最后的画面竟是以我雄赳赳、气昂昂的英姿结束的,心里甭提有多兴奋,那是我一生最荣幸的一瞬!
因去云南前线实习的志愿没有被批准,按照“从哪里来,到那里去”的毕业分配原则,我没有太多考虑,回边疆不仅是部队首长的要求,也是战友的期盼。离校前,院长和政委与我们去边疆的干部戴上红花合影留念,送行仪式结束后,我就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此次母校之行,虽然没有找到三十年前的印记,但是,今日的校园也是我心中的慰藉,过去“∏”大门上面“长沙工程兵学院”的校名已被镶嵌在“Ш”型大门左边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科学技术大学”的鎏金大字取代,当年我曾留下倩影的校园迎宾花坛现在矗立着陈赓大将神采奕奕的雕塑,昔日宽敞的训练操场变成了学员宿舍,曾经的训练场盖起了图书馆,尘封的记忆都已成为历史。
长沙工程兵学院啊,我的母校!你不仅铸造了我健壮的体魄,而且塑造了我军人的灵魂,我为母校的过去而自豪,我为母校的今日而骄傲,请母校接受我一个曾经的军校学员以最高的军人礼仪向母校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