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南京工业大学 - 《南京工业大学报》

读书二三事

作者:行管1301高浩    
2016-05-01     浏览(140)     (0)

  我养成读书的习惯,并非因为知道“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只不过是为了偷懒。我们家孩子多,父母的经济负担很重,早出晚归挣钱。一些简单的家务活自然落到我们姐弟三人身上。当姐姐让我干活时,但凡借口读书,必无不准。即便是“父母呼,应勿缓”,只要回一句:“读书呢”,尽可以想缓多久便多久,前提是确确实实在读书。这时,我所谓的读书,大概就是读《静夜思》《王二小》《狐假虎威》等语文课本上的文章。
  事实上,直到小学毕业,我还没有一本完整意义上的课外书。然而,读书读到深处,真是如饥似渴。有一年夏天,闲来无事,在搜刮家中父母仅存的一本初中历史书 (实际上是母亲用来夹放纸鞋样的)、以及姐姐的所有教科书之后,仍不满足。后来从父母口中打听得伯父家中有些藏书,羞于家中穷困,怯于开口言借,但贼心顿起趁着伯父午睡之时,潜入厢房之中。哪有什么能看的书,一大摞的医药用书,粗想来应是由于伯母是医生的缘故。正当灰心丧气之时,一本崭新的《三国演义》仿佛从天而降,一扫阴霾。我急匆匆又小心翼翼地抽出来,飞也似地奔出了宅门。待两只小腿跑得酸软,也不管何时何地,翻开就看。不过那文言文,对于幼时的我来说,甚是晦涩难懂。干脆也不斟酌字句,一目十行,囫囵吞枣。并不管书中讲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如此饕餮,万一东窗事发,岂不可惜。好在那个夏天,知了日复一日地呐喊,青蛙夜复一夜地鸣叫,一切风平浪静。父亲母亲忙着田中活计,大姐二姐忙着做家务、跳皮筋,谁也不在乎我一天到晚躲在树荫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痴痴呆呆的怪异行为。
  日后读到孔乙己的名言:“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想起此事,不禁哑然失笑;再后来又知“书非借,不能读也”,莫名又念起此事,暗自念叨“书非偷,不能读也”;直至读到《五柳先生传》中“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一句,拍案叫绝,引为知己。后来的作文中经常使用一些没有学过的字词,自己都觉得鬼使神差。但在同学老师的惊讶之中,个人的自信心逐渐建立和巩固起来。迄今为止,《三国演义》一书,反反复复读了有二十遍以上,百读不厌。这本书是童年的光辉印记,并将作为一个普通的读书爱好者的幸福陪伴终生。
  伯父那本《三国》其实是好友所赠,加之自己酷爱《三国》,因此视为珍宝。他当时就知道被我盗去,压着怒火,告知了我的父母。按照“敬祖宗清白二字”的祖训,父母暴跳如雷要打断我的狗腿。还好伯父及时用祖训的下半句“教子孙耕读两行”救了我一条小命。于是针对这件特殊的偷盗事件,伯父主动要求,“项上人头,暂寄脖颈,以观后效”。若认真读书,便不予追究;若胡乱玩玩而已或下次再犯,则吃不了兜着走。
  “家中要有读书种”外公经常这样告诫他的子女,这大概是他当教师一辈子、为人父一辈子的箴言。而支撑半农半工的父亲在众多富有的亲戚面前依然能昂首挺胸,侃侃而谈的两根底柱,一是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一是好读书的我一直成绩优秀,最终考上了大学。前者出于天赐,后者出于整个家庭乃至家族的牺牲和培养。农村家庭培养一个“读书种”那确实不是“困难”一词可以概括的。正如每逢学期初,父亲母亲要为我们为数不小的学费愁眉苦脸,而两个姐姐成绩“不够好”,只好初中毕业,另谋出路。亦如那本《三国》直到被我翻得又黄又旧,伯父才收回继续珍藏,他说这样更有意义。
  到了家族里父辈都已儿孙绕膝,兄弟姐妹都已成家立业的今日,我却依旧在校园里捧着书自得其乐,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欺欺人。我常常向年近半百,两鬓花白的父亲说起我的愧疚:书读了不少年日,恐怕“黄金屋、颜如玉”依旧遥不可及。父亲总是淡淡地说:“几千年了,读书都是好事情,今天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