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学院 - 《梧州学院报》
思于榕
作者经过姐姐读书所在的城市,看到一堵数丈高的影壁,墙上赫然呈现出的一个大字“根”,让他想起了移民的迁徙历史,尤其是大榕树的根繁衍,也让他回想起自己的祖先曾经是客家人,走过许多次熟悉的道路,并在此重新凝聚,走在这陌生但熟悉的地方。文章强调了迁徙的无可奈何的共同命运和对故土的回望情感。
又一次经过姐姐读书所在的城市,迎面看见一堵数丈高的影壁,整面爬满蔷薇的墙上赫然呈现出的一个大字———“根”,突然闯进我的眼眸,撞开我的心扉,血就在那一刻涌了上来。在这有些沉寂的早晨,在这有些迷醉的花香中,我竟然清晰的感觉到了心的剧烈撞击……古老的大榕树在影壁之后探出身子,前面伫立的石碑上刻着触目惊心的“古大榕树处”的字样。那株生存近千年的古榕,那株见证过整个南夷迁徙的古榕,早已在邕江的大水中荡然无存了。但它的根蘖生出的第二代古榕、第三代古榕树仍是枝繁叶茂,绿意葱葱,而四周,由它再繁衍的大大小小的榕树,更是翠意撩人。根的繁衍是多么神奇的传递啊,它令你想起大榕树下那些以亿记数的移民子孙,是怎样筚路蓝缕,代代相衍,把根系几乎铺向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大榕树旁的驿站是移民迁徙后集中的地点,大榕树也就成了移民心目中的图腾。当移民们被绳牵串着,在官兵的刀枪棍棒押解下渐行渐近,展望眼前,泪眼婆娑中最后看到的只有这株榕树。这样的场景化作了千古传唱的歌谣,深深地嵌进了移民的记忆,嵌进了子子孙孙的脑际中。
晨光中万籁俱寂,只有榕叶在轻轻颤抖,那支古老而忧伤的旋律正从榕叶间飘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拂过心头,慢慢的爬进大脑深处。
迁徙是人类的共同命运。历史上,每一个民族、民系都曾经历过迁徙的血腥和艰辛,然而他们,每一个民族、民系,却都是在悲壮的迁徙中重生!迁徙给心灵带来了难以平复的创伤,迁徙却也让原本散落的心重新凝聚起来,几乎每个民族都因迁徙而有了自己新的圣地:客家人的石壁、石壁道上繁衍的大榕树……我现在是一个壮家人,但是曾经听爷爷这样告诉我,我们的祖先是客家人,许多年以前,由于战乱,他们从遥远的山东南迁,分为几个支系,漂移到南方的各个角落,有些甚至走进深山,在那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中,繁衍生息。走在这陌生但却又熟悉但非是我祖地的大榕树的晨光中,原本以为能因客观而让心平静,却为什么竟也这般风起云涌?
壮家有谚“北有大槐树,南有大榕树”,南方的大榕树见证这历史的变迁。我仰慕大榕树,许多次经过石壁的小道上,曾经翘首北望,望中原,也望中原以北的大槐树。而此刻,走在大榕树的晨光中,我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向南仰望我的大榕树,我的圣地。
大槐树,大榕树,两个不同民系的圣地,多么的不同但却又多么神似!不同是显而易见的:大槐树在北,大榕树在南。大槐树的迁徙是官方行为,把百姓从富蔗安居乐土赶往荒凉之地,而大榕树的迁徙是民众自发,从战乱的中原逃往暂时安定的“桃花源”。
其实对人类来说,相同的又何止这些呢?迁徙固然是人类无可奈何的共同命运,回望却也是无法遏止的共同情感。永远走在迁徙的路上,身不走心也在走,却又永远回望着故土,而正是在那频频的回望中,行走的脚步越走越远,回望的目光也越来越急切。多么自相矛盾啊!永远在路上,永远在回望,天高地徊,何处是心中不迁的故土、理想的家园?
朝阳升起来了,阳光挥洒着,镶亮了大榕树周遭的一切,还有一个壮家人沉思的身影。(中文系唐廷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