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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师范大学 - 《华南师大报》

读书以求觉悟

作者:陈殿青    
2015-06-08     浏览(167)     (0)

文章讲述了作者读书的三个阶段和三种读书方法,强调读书是实现精神自由和独立思考的重要途径。读书应该带着好奇心和兴趣,粗读、细读和主题阅读相结合,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和思维,创造自己的东西。

    有人说,读书是世界上门槛最低的高贵举动,我深以为然。读书人忘记读书是非常危险的,就像农民忘记种地,工人忘记做工。最近,整理了一下自己30多年来的阅读历程,我把它概括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因为好奇和兴趣而读书,第二个阶段主要是因为求学、求知而读书,近年来则是因为求自由、求觉悟而读书。
    我对书的兴趣萌芽于四五岁的时候,现在只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印象。有一天,我不知道在哪里捡到一本连环画,内容是讲民国英雄大刀王五的。在昏暗的油灯下,读过小学三年的父亲一字一句为我读连环画,我被故事中的情节深深吸引进去,从此对书产生了浓厚兴趣。上学识字之后,到处找画本、民间故事来读。书为我单调困苦的农村生活打开了瞭望另一个世界的门。小学四年级时,我用母亲给的五元钱买到了人生中第一本属于我的课外书——古龙的《边城刀声》。众所周知,古龙的书阅读起来有一定难度,现在我只记得那本书里面好多破折号,其中有个人叫傅红雪,出刀特别快,活着的人见不着他的刀。从小学到初中,陆陆续续看了很多闲书,先是一些民间故事或《一千零一夜》这类故事书,后来看《杨家将》、《岳飞传》、《三侠五义》等通俗演义,到了初中又读了《三国演义》、《水浒传》以及鲁迅的一些作品。那时候没有钱买书,逮到什么读什么,看书完全出于好奇和兴趣,读的都是与学习无关的“没用的书”。我从小就被人说聪明,学习好,但后来因为看杂书,不好好学习,成绩很差,曾经看好我的人也慢慢觉得我不会有什么出息了。但也正是这些“没用的书”,为我在生活世界之外打开了另一个“意义的世界”。
    到了初三,我开始认真学习。特别是上高中之后,就很少看杂书了。这个时候读的书基本上都是和升学考试有关的书,偶尔也读了一些小说,如金庸的武侠小说、琼瑶的言情小说,但印象最深刻的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大学期间,我经常去图书馆,读书的圈子是围绕专业学习中涉及到的书籍,如政治思想史和哲学思想史之类的书,也开始接触一些古典文学。大三下半年,准备考哲学专业的研究生,便系统地阅读《西方哲学史》、《中国哲学史》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参加工作至今,除了考博士就是读博士,也就一直没有放弃阅读专业书。在这个阶段,我读书目的主要是求学、求知识。
    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的成熟,以前那种求上进的、目的明确的读书热情慢慢变淡了,现在读书更多的是因为习惯,为了求自由、求觉悟。卢梭在《社会契约论》第一章第一句话就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由是人类最高价值之一,所以才有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感叹。然而,从外在方面讲,自由却是极其有限的。只要认真反思人类所处的囚徒困境,我们就会有一种压抑感,内心就会产生越界的渴望。这就是人类的超越性,不会满足于日常生活,受制于有限性。人类能通过理性思考超越自然的限制而反思无限和终极问题,在精神上最大程度地实现自由,但这取决于自我意识的觉醒和觉悟,读书可以帮助做到这一点。这正是我目前读书的主要目的:为了实现精神上的自由,明明白白地生活。
    书就是照耀我们生命的光。读书是去蔽和启蒙,使人觉悟清朗。通过读书,概念更加清楚,思路更加明晰,视野更加开阔,是非对错更加明确。我们不停地读书、反思,就是要从沉默的大多数中解放出来,从集体无意识中苏醒过来。只有如此,我们才能逃离盲从、愚昧,免于落入窠臼,免于俗套,免于麻木,免于湮灭。黄宗羲说,“读书以养诗书宽大之气。”书可以在生活中唤起智慧和美,读书和思考,最终的目的是形成自己的风格,活出自己的格调来。但我反对心灵鸡汤式的无病呻吟,它往往传达一种亦对亦错、似是而非的观念,会让人产生幻觉,智陷愚昧。
    我说读书的这三个阶段,并不是指一个前后接替式的,进入后面的阶段并不意味着前面的阶段就结束了,而是后面包含前面。目前,好奇和兴趣依然是我读书的重要驱动,而我依然为了求知求学,为了写博士论文在读书。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阅读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认为有三种读书方法:粗读、细读和主题阅读。如果仅仅想获取讯息或者娱乐,可以粗读和快读,达到目的就一扫而过。另外,也可以通过粗读来选书,找到自己喜欢的,再重读和细读。虽说“开卷有益”,但我这些年读书最深刻的感受来源是阅读经典,阅读经典意味着与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思想家在对话,每一次阅读都是灵魂的旅行。读经典需要细读和精读,但非逐字逐句地读和反复读。这将无以把握其真谛。如果为了研究或系统掌握某方面的知识而读书,就需要在细读基础上进行主题阅读,即在所学的书中找到自己可以深入的问题,围绕问题细读有关著作。例如,我正在研究福柯的生命政治学,首先要细读与福柯论述相关问题的著作《性经验史》、《安全、领土、人口》和《生命政治的诞生》等,然后再去阅读其他思想家有关生命政治学的论述。同时,也要阅读福柯著作中的注释和参考书目。为了更好地理解福柯的思想演变,还要读他的其他著作。这样,沿生命政治这个主题深挖下去,进行系统化阅读,触类旁通,这就是主题阅读。
    对于如何读书,现在比较流行的是,先要进入作者的角色,同意作者的观点,然后读书,看完之后再发表自己的观点,这样做是为防止读者带着自己的偏见去读书。但我不太同意这种观点,我们应该带着一颗同情心去读书,即读书前,首先理解作者,这样,在看书的时候就会认真仔细也不失公正,可以避免还没有理解作者的意图就开始胡乱批判,同时这样的话也可以同作者保持一定距离,“虽然我同情你,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胡乱谩骂或者批评,但我会阐明我的观点。”罗兰巴特在1976年曾宣布:作者死了!这是向以作者为中心的传统阅读方法和诠释方法的挑战。一个文本一旦问世,那么对应于这个文本的作者就要退出舞台,这个时候的主角应该是读者。而抛出来的文本意义是开放性的、多元的,每个读者在阅读的时候都融进了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态度,经过读者过滤过的文本已经增加了新的内容。当然,阅读过程是有多少创造性内容,在于读者在多大程度上摆脱了作者的阴霾。而用现在流行的读书方法,则要先进入作者的角色,那就像主动引鬼魂上身,这个时候的你已经不是你自己,而成为作者支配的肉身,落入了他的圈套。所谓的读书进去了但出不来了也无非是如此。读者应该争取主动权,明确任务是要在读书中发挥自己的想像力,运用自己的思维,创造自己的东西,而不要被作者控制,落入他的圈套。 (作者系学校机关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