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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学院 - 《德州学院报》

一个季节的午后

作者:□许嘉琪    
2014-11-20     浏览(63)     (0)

  午后路过一个小小的咖啡店,听到老旧的留声机里传出悠悠的琴奏声。小小的店门上爬满了整面墙的藤叶,阳光流淌在上边,清浅的印迹刻画出岁月的痕迹。青青的石板上是凹凸不平的石缝,阳光流淌在下边,冲刷出一条条浅浅的时间沟壑。路旁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墨色的竹椅静静地拥抱着这个午后懒懒的时光。屋顶上那只老猫,枕着阳光的气息,深深地睡在寂寥的蝉鸣声里。下午两点,我坐在留着阳光气味的竹椅上,点了一杯咖啡。绕指的气息混着阳光的气味弥漫着整个午后。慢慢回想着记忆中的往事,顿时思想也变得暖暖的。
  那一年的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下稀稀疏疏的光斑,遗落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我记得那年有最聒噪的蝉鸣,最热烈的阳光和最浓绿的光影。那一年六月的风还没起,杨柳絮絮的绒毛依旧长在碧绿的枝桠上。我强烈幻想着九月的风吹落枝桠的柳絮,纷纷扬扬,白霜满地。我在窗户上的幻想,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隔着三个月悠悠慢慢的时光。就这样一个人望着,呆呆的,落日里泛黄的余晖照在了书上勾勒过的笔迹。
  我独自走上青桥,斜晖铺满了一池,浅浅地披在荷花上,莲叶悠悠地舒展开了。阳光从桥上流淌下来,淌进了草丛的深处里,暖了一树的光景。垂柳拂在水面上,柔柔地融进了池水里。我走下了青桥,忽然想起江南的古桥,一把油折伞,两行离别泪。踏马而过古桥,哒哒的马蹄声和着悠悠的笛声响在离人的耳畔上,离歌声起,落花飘飘,先是洒在了裙裾上,继而落红满地。你离去了,我却停在青桥上,悠悠秋风起,翩翩青叶落。我把初秋的落叶写满相思的旋律,鸿雁飞过,把我最深的挂念带给远方的你。
  浮想的蝴蝶被风吹回了窗叶,停留在了青色的窗扉上,扇动着它翩跹的羽翼。它被风儿带去了晴空,而我该怎样去捕捉它。我仰望着它离去的痕迹,那个姿态就像童年时仰望星空的少年。那群记忆中的蝴蝶,遗忘在了某个夏季空旷的原野上,享受着春暖花开的欢悦。
  那一年的时光浅浅的。那一年的黄昏暖暖的。我还记得,童年时缓缓的山坡上有悠悠的牧笛声。我坐在静静的晚风里,斜阳在青山处的一抹光景,阳光流淌在最寂静的田野里。远处故乡的屋顶漫过了阳光的河流,屋檐上暖燕悠扬的鸣叫声响彻在这个黄昏的落日里。黑色的双翼变成了天空里最美的剪影。村口那高大的梧桐树缀满了点点的光影,光影被拉长,冗长了这个季节的落日。时间在指间悄然溜走,暗了一些树影,淡了一些光景。袅袅炊烟进入了暗淡的夜幕里,门口的叫喊声伴着稚嫩的应答声,门扉轻轻的叩门声断裂在了蝉鸣的聒噪里,周围一片祥和。星星爬上了天幕,河影倒映了蝉月的影子,悠悠地飘荡在波澜的河底。会不会有撑篙的橹桨从河面经过,留下一路星辉?河岸旁是垂柳黑漆漆的影子,分不清的柳丝一团团浸入水中,挂满了一树光辉。柳树上或许有在泥土中住了几年的蝉蛹,只为一季的鸣叫,只为夏季热烈的光阴。它们在一夜间蜕变成蝉,在清晨的露水里、阳光里,展翅飞翔,留下一个个空壳,背上清晰的裂痕见证它们蜕变的艰难。一季的鸣叫,在南雁回归,落叶漫天的时候,它们在最后一声悠远的鸣叫中轰然坠地,只为下一代,只为生命中一刹那的诺言,它们用生命歌唱点缀了这个浓烈的夏日。何为生命,何为诺言,又为什么一季的光影里只留下死亡的躯壳?远处点点的蛙鸣惊醒了思绪飘扬的我,一晃眼,朦胧地回到了现实。蛙鸣处处,点点垂星。芦花深处,有谁做着一个枕着星辉的睡梦?想起徐志摩星空下的夜里,撑桨放歌的竹船,我却不忍独唱,不想惊醒水中飘着的一个个的睡梦。我走上岸汀,黑色淹没了盛夏,月光勾勒的树影印在了高高的草垛上。谁还记得那一年,谁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街巷上是乘凉的人们,芭蕉叶的扇子悠悠地扬着,轻轻的风儿拂过脸庞,星空下是一个个仰望的孩子。浅浅的时光,淡淡的星空,漫天的繁星你可以告诉我,在星辉下,在河岸旁的我的年少终究被风儿带到了哪儿?水中那盛开的白色芦苇花是不是曾经我热烈怀念的童年?夜色更深,促织鸣鸣,月光洒在了无人的场院,流淌成了一地的破碎琉璃。
  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浅浅悠悠的时光在恍惚之间就溜走了,时间的沟渠里容不得岁月半刻的停留。我站在岸边,听哗哗的声音淌在我的耳畔。我的年少,我的时光,夹杂着一去不复返的河水,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眼角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了青石板上,老板轻轻的推搡惊醒了梦中的我。朦胧地睁开睡眼,光景变得暗淡了。才发觉,下午悠悠的时光都来到了我的梦里。我起身向老板道歉,暖暖的木桌上阳光嬉闹着,树影画在上边,枝头是一只黄昏的小鸟。转身离开,老板微笑着送别。墙角有一树花影,开在了这个暖暖的夏日。
  小店悠悠的琴声还在奏唱着,我转身离开这个暖暖的夏日。消失了的一个季节的午后,还有我不曾回来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