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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大学东昌学院 - 《聊城大学东昌学院报》

伊人如兰

———仲华诗文集《我在春天等你》序

作者:吴凌云  中文系教授    
2014-03-31     浏览(90)     (0)




  窗外,一片如水的月色。案前,一盆兰花茕茕孑立,静静开放,忧郁而美丽。捧读仲华女士的诗文集《我在春天等你》,馨香盈怀,如品芝兰,一种久违的感动不期然地淹入我的性灵。
  冰心说过:“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然而,这世界并不缺少女人,只会缺乏诗意。记得在北大访学时,跟一位学友谈起文学,并送她一本我的诗文集,她很惊讶地打量着我,半天才嗫喏一句:“这年头,还有人写诗?”
  当今世界,人人都在跑马拉松,有人乘着私人飞机、豪华轿车在前面风驰电掣,有人在后面不得不为温饱、为求学而疲于奔命,苦挣苦熬;越来越多的人习惯用金钱、地位做标尺定义人的成功与否,习惯于在人前屈膝仰脸以便日后荣冠高踏,习惯于埋头在地上掘取金钱而鲜有时间抬头仰望星空,诗意的“贫血”俨然成为一种流行病。被誉为“文学皇冠上的明珠”的诗歌也日趋边缘化,诗人甚至成为被调侃的对象。
  诗是什么?诗人何为?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海德格尔认为,诗就是思,思就是使遮蔽到澄明。一句话,诗是诗人本真存在由遮蔽到澄明的呈现。诗是审美的、无功利的,在物质层面上是无用的,诗人无法靠它安身立命,它也无助于GDP增长,然而,唯此,才保证了诗歌的纯净。一位哲人说过,对功利的过度追求无以形成高贵自由之心灵。“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生命短暂,岁月悠悠,如何本真生存的困惑,不时撞击着我们。海德格尔说过:“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然而,只有一颗细腻而非粗糙、自然而非扭曲的心灵,才会诗意地生存。充满感性气质的仲华女士,辛勤耕耘杏坛、相夫教女之余,把作诗当成放飞心灵、寄寓情感的一种方式,着实令我欣慰和叹赏。
  女人如花,仲华如兰。人为万物之灵,兰为百花之英。兰花之美,美在姿态神韵、性情品格。孔子曰:“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仲华喜欢养花,她在文中写道:“我养的最‘名贵’的花要数兰花了,嫩嫩的花瓣上带有暗红色的小斑点,几分高雅,几分娇羞,几分可爱。只是开过一次后,再也不见花的踪影,只有叶子还在生长着。老公笑我好好的花培养成了‘绿植’,在我看来这倒无大碍,只要活着就好。”好个“只要活着就好”!捧读仲华女士的诗文集《我在春天等你》,我们终于如愿等到了她的花期!
  仲华温婉清丽,有着女性与生俱来的细腻绵密的感知和强大丰盈的内心。唯此,她才能诗意地栖居在这充满喧闹、浮躁凌厉的世界中,周围的驳杂喧嚣一经她的慧眼和双手就被屏蔽掉了,唯有这些平平仄仄的韵脚,回荡着“厚积的日子里”那些个真真切切的跫音,飞扬着一个知性女子从人生的春天走向绚烂之秋的成熟姿态和韵味。
  “我在田野里写着诗歌/写着写着/我就成了一株小草/和泥土尽情地亲吻着/秋风过后/又有了期待的轮回”,她总是以一种诗意的、甚至略带有宗教意味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只偶然飞过的鸟儿,一片凋零的黄叶,一场落雪,都能引起她心灵的颤动,甚至于“我在案板上为女儿做面饼/一首诗的灵感/跳了上来/那支笔/在窗下跃跃欲试着/而我/却不能用沾满面粉的手/将它握住”,枯燥的、日常化的生活在她眼里也成了一种享受而回味无穷,这使她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始终保持着孩童似的直率与天真。她珍爱家庭,聆听着爱人骑行川藏的经历,以爱人的口吻写下了:“半途/结识一位称我为叔的骑友/这让我想起了在外求学的女儿/摸着他单薄的身子/为他开启最后一罐红牛”多么生动的、富有画面感的场景!
  仲华兰心蕙质、葳蕤自守。“我坐在一首诗里/想你/把你想象成初春的一抹鹅黄/半吐着稚嫩与羞涩/只一眼/我便拥有了整个春天”流泻出她的纯情与可爱,她的生动与光彩!“有时/我会把记忆涨成帆的样子/在深夜里/循着你的歌声/远行”清丽隽永的语言透露出对已逝岁月田园牧歌式的怀念。“感谢你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给我一场怀念”,“我宁愿有来世,让你做一次我,让我做一次你”,一种反刍岁月的感恩与追怀在她的诗句中荡漾开来。人活于世,不可能燕子掠水般地划过生活表面而不被任何东西刻心铭骨地触动过。心底的那一丝记挂,就像一首永远无法完成的诗歌。因为“错过了”,因为“得不到”,才让它发酵成诗。
  她的诗纯净又有些忧伤,隐幽地透露出她对尘世的喧嚣怀有一种理性的审视与决绝的厌弃:“精神洁癖是这个尘世极罕见的一种病/结果有两种/一是千疮百孔/二是孤独终老/所以/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有一些渴望/只能在想象中活过”。《在远方》更是唱出了她对精神自由的渴望:“我总是爱着远方……在远方/我有足够的时间仰望天空/在远方/我可以随意地游走每块土地/在远方/我不必对陌生人说着些客套而无用的话/在远方/我希望有一位爱人/到死也爱恋着/在远方/我可以以最短的距离/走向自己”。她期盼“我来世的家/偏一点/远一点/穷一点/没关系/它最好坐落在山顶上/那里只有鸟兽出没……”尤其是《身后事》一诗:“把我安置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个你也知道/我一直向往一个人的山水田园/活着时/这只是个妄想/碑就不立了/一则我这个人悟性太差/到死也没活明白,二则……”令我久久动容。
  仲华的诗文集,是她用三十多载光华奏响的生命之歌,只能由她自己谱曲、填词,由她自己唱,很长时间,她只能唱给自己听。随着这本诗文集的流转,将会有更多人谛听到那天籁之音———曼妙而又清纯,伤感而又深沉,温暖而又美丽,细腻而又委婉,沉思而又恬静,丰富而又饱满,欢快而又浪漫。无论时光悄悄流走多少,这样的曲子永不变老,因为或多或少会有人记得她———你会觉得那首曲子就是为你奏响,那首歌就是为你而唱,它演奏着你热烈奔放的年华,抚摸着你透明的哀伤……不管过去多少年,凡是从心中流淌过的曲子,都有一种永不过时的眷恋!
  仲华的生命里有了诗,便没有辜负季节的恩赐。愿她从冬到春,葳蕤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