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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昂 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新沂市文联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洋槐花开》。

昔日的苏北乡村，庭前屋后栽种桃树、杏树、李树等实用树种的不在少数，而栽一些不结果的花树，让花树占据着本来就不宽裕的生活空间的，很少。木槿却是个例外。那年月农家没有多少钱来买砖修墙建院，因此，生长迅速、身材修长的木槿便自然成为乡村人扎篱筑墙的首选材料。原来那时家乡人栽种木槿并非为看花！以前老家的菜园和墙院，都是父母用木槿作篱围成的，我的童年就是在长满木槿花的故园小院里度过的。

木槿和众多乡土树种一样皮实好养。秋末冬初或早春时节，人们斫来一些长长的木槿枝，再斫成一截截整齐的木槿条，又一字形地扦插进家前屋后或菜园四周松软的泥土里，篱笆墙院小小的雏形就形成了。洒上几遍水，便不再理会。冬雪过后，木槿条被埋进深深的白雪之下，仿佛被人遗忘。只等几缕微风、几阵细雨、几声春雷之后，昨日还光秃秃的篱笆墙，一夜间无数枚如小手掌一样的淡绿的木槿叶便在春风中伸展开来。

接通地气扎下根的木槿总是不失时机地生长发育，即使生居贫瘠之地，无人松土施肥，也照样抽枝发芽，不停地挺直腰板往上蹿，一年半载之后，木槿就出落、挺拔得像个乡村大姑娘了，人们适时修剪、编织，一片曲曲折折疏疏落落的槿篱院墙也渐渐初具规模。

五月，桃花谢了，菜花已落，春天走在远逝的路上，苏北大地一片葱绿。在众花争春卖俏出尽风头之后，此时，散布在房前、屋后、庭院、菜园的木槿好像约好了似的，亮堂堂的花儿就不声不响地在万绿丛中次第登场，大大方方地绽放在清晓的晨露里，与盈盈绿叶交错叠沓，默默承担起春花远去后的那份颜值担当。

木槿花呈钟状，颜色有粉、白、紫等多种，花瓣亦有单、重瓣之分，但我小时所见，就粉红、淡紫的居多，且多是单瓣的。木槿花刚长成时是一个小小的花苞，被叶子裹着，绿绿的，花苞前端露出一点玫瑰红。过一段时日，花苞绽开一丝笑脸，爆出了粉红的花瓣。稍后，紧簇皱褶的花瓣慢慢散开，展露出一柱星星点点鹅黄嫩白的花蕊，出落成一朵风姿绰约的花儿，整个花形层次分明、鲜嫩夺目，宛如一张略带羞涩的纯朴少女的可爱笑脸。

木槿泼辣却不张扬，就是在花开最盛的时候，木槿花也不会展现得花团绵簇，而是一朵朵散开在翠绿繁茂的枝叶丛中，用绿叶掩映下的瓣瓣粉红淡紫随遇而安地守候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时空。待到阳光落下，才好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花瓣静静地闭合起来。这种内敛平和的美，如同一位天资文静、素面朝天的少女，永远都不会以迎合时尚的招摇引人注目，只有走近她，才能感受到一种内在的坚守的美。

下雨时，木槿更显动人。缥缈的雨丝如烟如雾，颀长的木槿树在细雨中摇曳着身躯，粉红的花朵在碧绿的叶子间时隐时现，好像薄雾中一群少女披着绿纱露出了点点红唇，煞是迷人。历经风雨洗礼，有的木槿花蕊里注满了雨水，花瓣上沾着细细的雨珠，宛如盏盏玉碗盛满晶莹的琥珀，有的木槿花则毅然飘落，让位给新生的花蕾。阵风拂过，初绽的花蕾，弯弯的枝条，婆娑的绿叶，一起轻声细语，摇荡着满树满枝的素雅。

“黄茅盖屋东西舍，绿槿编篱上下家。”在那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盛开在房前屋后的木槿花成了装点平凡百姓居家生活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面对家园四处星星点点或淡红或粉紫或洁白的木槿花，家乡的小伙子们喜从树上采摘下几朵开得正盛的花儿，跑

出去偷偷交给邻家心爱的小妹妹，表达自己一番初萌的爱意。姑娘们爱从槿篱上折几枝木槿花蕾带回家，插在书桌上的清水瓶里，把单调劳碌的日子映得粉红透亮。老人们则乐意聚到木槿树下，谈天说地话桑麻，让并不宽裕的生活充满木槿的清芳。

木槿花更是昔日乡村孩子童年生活里一道最中意的物质与精神大餐。天好的时候，我常和大人们在槿篱小院里翻晒粮食。阳光酷热，我便采几根鲜嫩有韧劲的木槿条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新鲜、凉爽又好玩。槿篱上常有麻雀叽叽喳喳，瞅空就来啄食几粒，老母鸡也爱领着一群鸡仔赶来凑凑热闹，我和姐姐、哥哥们不得不拿根槿条，东奔西突地追赶，吆喝声、欢笑声伴着鸡鸣狗叫声淋淋漓漓洒满农家小院。杨万里有诗云，“稻穗堆场谷满车，家家鸡犬更桑麻，漫栽木槿成篱落，已得清阴又得花。”现在想来，这是多么令人惬意的乡居生活啊。

乡村的木槿除了可以扎篱筑墙，还秀色可餐呢。尤其在乡间很少有人能吃上肉的年月，木槿花甚至连嫩木槿叶子都成了农家的家常菜。盛花时节，母亲常摘些木槿花，择去萼片、花蕊，就留下嫩嫩的花瓣，洗净了做菜、冲汤，入口滑润，鲜美无比。煮豆腐时母亲也爱撒几片木槿花进去，让滑嫩的豆腐散发一种独特的清鲜味道。条件好的人家招待客人时往往将花瓣用面糊挂了，油里炸过，做成“面花”，花色依稀在，香味更浓郁，咬一口，脆生生，妙极。

在乡村极常见并根本没被当作一种花来种植的木槿，其实是群芳中栽培历史最悠久、文化内涵最丰富的一种植物呢。早在《诗 ? 郑风 ? 有女同车》中就由“颜如舜英”“颜如舜华”来形容女子的美貌，说女子长得像木槿花的样子，盛开无语，凋落无声，一颦一笑，美丽端庄。唐代诗人李白不但懂明月，更懂花语，“园花笑芳年，池草艳春色。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格调最为清雅的木槿则出自王维，“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给人一种惊心掠骨的美。

宛如邻家姑娘的木槿，自远古走来，袅袅娜娜走到今天，却总是“夜合朝开秋露新，幽庭雅称画屏清”，因此便有了一个凄美忧伤的名字“朝开暮落花”。其实，木槿虽然每朵花只有短短的一天花期，但整株花期却极长，这朵甫谢，那朵又开，一朵一朵，前赴后继，接二连三，一刻也不曾停歇，不知疲倦地展现着一种温柔的坚持。常落常开、生生不息的特性保证了木槿花的魅力常在，放眼家乡槿篱墙院，好像层层叠叠的花红叶绿，从春末到冬初，从没落寞过。

家乡的木槿，没有莲的清韵、兰的优雅，也没有牡丹的高贵、菊花的大气，甚至比不过栀子、茉莉，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如纯朴的乡民一样忠实地守候在乡村的土地上，耐春寒，抗高温，搏严霜，不惧暴风骤雨，不想大雅之堂，不与群芳争艳，一心一意无穷已，无声地为人们奉献着一朵又一朵素雅纯净的美，那笔挺的干、柔韧的枝、浓密的叶、无穷的花，无不默默展示着一股历尽磨难而矢志弥坚的生活脾性。

花开花落，时光荏苒。从小在木槿树下长大的我，多年以后，求学工作成家，逐渐淹没于都市的喧嚣中，很少再回到氤氲在木槿花丛中的家乡了，但无论何时何地我总感到，人之旅途，慰我精神、予我动力的，依旧是故园的木槿，木槿身上散发的那种执着、乐观、坚韧的品性，早已深深融进每个如我一样从槿篱小院走出的家乡人心里了！今日的家乡人更从没忘记陪伴自己走过漫长贫瘠岁月的木槿，把木槿大规模栽植在道路边、河岸旁、苗圃里，以木槿制作

美食、繁殖盆景、增创收入，用木槿把当下乡村人的小日子装扮得更加万紫千红、分外怡人。

又是一年木槿花开。站在寄居小城的高楼上，遥望故园，我恍惚看见，老家的木槿花，一朵朵，一树树，扑面而来，那粉白淡紫的云霞，铺天盖地铺满了我的心窝、温暖着我的心房。

小河弯弯向南流

水是生命之源。逐水而居，是人的天性。城市因水而建，村庄更是这样。老家紧邻江苏第四大湖骆马湖，地处水系比较发达的富庶地带，河流纵横，港汊密布。村东、村西分别有两三条南北河沟，一直向南流入骆马湖。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不是有小沟环绕，就是镶嵌着镜面一般的池塘。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偎在骆马湖的臂弯里，家乡人的大部分生活都和这水休戚相关。在村庄四周到处铺陈的水塘沟河成了家乡人的天堂，尤其是村西那条名唤月河的小河，更是家乡人的生活依托。小河不宽，水也不大，只是一条如深闺处子般鲜为人知的普通小河，娇羞地扭捏着苗条的身躯从我家西面匆匆走过，一路弯弯南奔，悠悠流向骆马湖。

作为一个出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人，从有记忆时起，就知道家乡那条小河与季节有着天然的联系，不同的季节具有不同的风采，既滋润着农田，也养育着一方生灵。尤其在七八十年代，物质较为匮乏，再加上闭塞的乡村，童年的活动所能延伸的空间极其有限，这条小河就成了我们小伙伴朝夕相伴的乐园，烙下了我成长的足迹……

春天，小河在睡梦中苏醒，像一条银色绸带，飘逸在村边湖畔。河里，一群群鱼儿、鸭子来来往往，呼吸着春天的气息，怡然自得。芦苇、蒲草刺破冻土，冒出了一丛丛鲜嫩欲滴的笋芽。岸边杨柳依依，展开了鹅黄的嫩叶，微风吹来，随风摇曳。许多不知名的野草也从泥土里钻出来，散散漫漫地把河边斜坡上裸露的黄泥覆盖出一片片新绿。农人随地点种的丝瓜、南瓜等，沐浴着春风，匍匐在广袤的河边地上，绿意盎然。春风拂动时节，我常和小伙伴们来到河边，打草挖菜，放牛牧羊，欢笑声、柳笛声穿过河面，回荡在天空。

夏天，小河是村民露天的浴场。高温的天气，人们在田间劳作，带着满身的灰尘和汗水，到河里洗个露天浴，洗去满身疲惫，洗得痛快淋漓。孩子们放学后，成群结队地跳入清凉的河中，在水里游着、叫着、说着、笑着，把家乡的小河搅得碧波荡漾、浪花朵朵。傍晚，劳作一天的人们，习惯来到河边乘凉，伴着潺潺水声，津津有味地谈古论今。夏日的小河，还是庄稼的命脉。天气旱了，家乡人常架上水泵，或肩挑车拉，不分昼夜地从小河弄水抗旱浇地 ；雨水大了，庄稼淹了，就挖沟引流，把水排进小河里去，使家乡免去洪涝之忧。

秋天，小河显得更加清澈丰盈。河水一碧见底，水下的游鱼、碎石、水草都看得清。河两岸的庄稼，在秋风的吹拂下，遍地金黄。枯黄的草丛里，各种秋虫的鸣叫声，交织变幻。秋高气爽时节，家乡人爱结伴到小河边洗衣、淘米、择菜，一边干活，一边大声聊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冬天，小河被冰雪覆盖。冰面大的地方，是孩子们天然的溜冰场，大家穿着帆布胶底鞋，在冰上溜来滑去，嬉笑声又甜又脆。有的孩子爱在冰面上打陀螺、推铁环、踢毽子，有的孩子喜在冰面上追逐打闹，个个不顾摔倒的疼痛，人人玩得不亦乐乎。

到小河里逮鱼捉虾更是家乡人的最爱。家乡的小河内接沟、渠、塘，外连骆马湖，鱼虾成群，种类繁多，有鲤鱼、鲫鱼、鲢鱼、鲶鱼、泥鳅、黄鳝等等，另外还有河虾、螃蟹、贝类，偶尔还能见到甲鱼。家乡的大人们多爱撒网、围鱼，小孩多会钓鱼、摸鱼，即使不讲章法，胡抓乱逮也有收获，有的扎到河底的鹅卵石下摸鱼，有的在近岸边的草丛中捉鱼，有的用笊篱或固定在手柄上的丝网捕捞河虾，还有的将河流分叉的上游拦流堵截，竭泽而渔。

特别是夏天连续大雨的时候，小河涨水了，骆马湖里的鱼儿喜欢沿着奔腾的河水成群结队逆流向上，此时小河边沿的水坑、河汊里常常住满了鱼虾。在那小河坑里，随便弄个小蒌子、小篮子、小网子，都能满载而归。运气好了还会弄到条大鱼，便会一惊一乍地艳羡全村。捉到鱼，扯下一根柳枝，穿过鱼鳃，打个结，就这样，每个人都会在回家的时候，提上一串草鱼。

那时家乡水质好，鱼的味道鲜美，在生活并不富裕的年代，能吃上一顿鲜香的鱼解解馋，也算是一次奢侈的盛宴了。因此，每当我们把捉到的鱼拿回家时，父母们露出那久违的笑脸是何等得开心啊。大人们忙不迭地接过去，舀水，抱柴，收拾鱼 ；淘米，刷锅，烧炖鱼。将洗好的鱼往锅里一推，撒上一把盐，揪上几段葱、蒜，倒上两瓢水，连油都不放，毛草文火烧开，半小时左右，一股诱人的鱼香便透过锅盖的缝隙四下弥漫开来……

灌溉农田，繁生鱼虾，饲饮禽畜，哺育乡亲……清清的河水如一条银带在我心灵的天空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哗哗作响的旋律伴着或涓涓细流，或奔腾咆哮，或绵延冰封，以不同姿态迎接着四季的轮回，给人以力量、以欢乐、以灵气、以希望，恬恬地滋润着家乡人的心房。

岁月如梭，我和众多一代代家乡人一样，在小河的滋养下，不经意地长大，走出村口，走向远方，住在了远离家乡的城市等地方。走出家乡的人，有的偶尔回来，有的很少回来，有的一去不回……但小河依旧日夜不息地静静南流，细数着远去的岁月，洒下一路沧桑。

不知不觉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由于家乡上游厂矿企业的兴起、人口的增多，河岸边有人临河建房、有人开起了砖瓦窑厂、有人办起了养殖场，小河的空间被大大挤压，小河的水一次比一次浑浊。再加上水利失修、化肥农药的广泛应用，甚至有人把小河当成了垃圾场，将种田用的农药包装袋或是玻璃瓶，随意地丢弃在河水里、河岸边，肆意向河内倾倒各种脏物，渐渐地，红的黑的白的塑料制品散布于整个河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河床淤积变窄，生态失衡，芦苇没了，水草没了，更令人可恶的是，还有人用剧毒药物药鱼、用电打鱼，再也难看到河鱼的踪影，就连水中的小虾、淤泥中的泥鳅也很少看到了……

自然界千万年创造出来的美景，人类为了获取眼前的一点财富而向大自然无限度地索取、掠夺，几年之内，美景就可能破坏殆尽。那段时间内，家乡村里村外经常垃圾遍地、污水横流，春夏季节蚊蝇成群，秋冬季节纸屑、塑料袋满天飘飞，特别是村西那条令人魂牵梦绕溢满了童年甜蜜回忆的小河，更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她翻冒着白沫，再也听不到生命的交响 ；她散发着腥味，再也闻不到自然的芬芳。呜呼，小河在挣扎、小河在喘息、小河在哭泣……逮鱼摸虾，这些曾经作为村庄人自给自足的吃鱼方式，连同那逮鱼摸虾的工具，都渐渐淹没了一段不堪回首

 的时光里。大人孩子们再也不敢进河里洗澡、嬉戏了，姑娘媳妇们再也不敢到河边择菜、洗衣了……

我在烟火流年里唏嘘，我在奔波忙碌中成长，已很少能走进家乡的小河旁，即使回来，亦如路人，匆匆而过。虽然我离开了家乡的小河，但我的心从未离开过她，小河总在我的血脉中潺潺而动。每当月圆之夜，站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天空下，我总是对着茫茫夜空无尽仰望，想念在月亮的下面住着的那条弯弯如月的小河，想念在小河的旁边住着的那座烟雾迷离的村庄。每当秋寒之际，站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天空下，我常追问南归的大雁，你是否路过我的家乡、看到我日思夜想的小河？我想借着你的翅膀，捎去我深情的问候！一句“久违的你是否别来无恙”牵引出缠绵的心事。多少次梦里走进小河的怀抱，在她轻柔的碧波里自由漂荡，听她诉说那弯弯的忧伤，醒来却发觉我已漂得太久、走得太远……

环境秀美，关键在水！河流如同大地的血脉，不仅孕育了河中的鱼虾和众多的植物、浮游生物，还润泽着两岸的草、灌、乔等植物，是鸟、蛙、龟、蛇等动物的栖息、繁衍之地，同时，还发挥着调节气候的功能。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拥有一汪洁净的水，就多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可喜的是，家乡人在经年不断地与大自然的搏击中，通过小河的时涨时落、时清时浊，有感于风、雨、雷、电的巨大威力，天地、植被、水质与人的共生关系，于是逐渐认识到自然规律不可违的浅显道理，认识到家乡因河而生、因河而长，小河就是家乡的肺腑，只有呵护好小河，才能让家乡尽情呼吸春风秋雨、让岁月永远神清气爽。由此慢慢开始理性回归 ：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面对被糟蹋得千孔百疮、一片狼藉的家乡小河，怎么办？只有“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进入九十年代后期以来，家乡人以壮士断腕的决心，相继关闭了上游一些工厂、砖厂、养殖场。在深入清理河道的基础上，在沿河两岸加大植树造林力度，涵养水源。为了保护生态又增加收入，鼓励村民减少化肥农药用量、增加有机化肥使用，同时引领村民在田地里搞生态种植、养殖，主要包括稻虾、稻鸭、稻鱼、稻蛙共养等。村里还制定了村规民约，规定任何人都不准在河段内电鱼、炸鱼、毒鱼。经过一个时期的整治，故乡的小河逐渐生机再现，河水由昏黑变清澈，河里又能看见很多鱼儿在嬉戏，河面又能看到许多鸭鹅在游耍，就连多年不见的白鹭等国家重点保护鸟类也来此越冬、栖息了。绿树、繁花、翠鸟投影在清流中，勾勒出一幅人与自然的和谐画面。

今年清明节期间，我回老家祭祖扫墓，特意绕道经过那条小河。河水清澈如初，流量大且流速快，不时荡起一层层波澜，激起一朵朵美丽的浪花，“哗哗”欢快的流水声，不断敲击我的耳鼓，似乎在向曾经亲近过她的戏水顽童打招呼，向我这个远道归来的游子诉说她过去几十年跌宕起伏的命运。我走下河堤，双手捧起河水喝了一大口，感觉清凉甘甜，然后捧水洗脸，清水滑过脸面，恍如记忆中母亲柔弱而坚强的手，倍感凉爽惬意！

站在翠绿的小河堤岸上，凝望家乡这条历经岁月风尘洗礼、重获新生的小河，只见她正以崭新矫健的步伐，冲破重重阻拦，一路高歌，弯弯南行，款款流向骆马湖 ；只见她正以长流不息的姿态，用涓涓细流滋润沿河两岸草木丰茂、稻麦飘香，用绵薄之力助推家乡繁衍生息、万物生长……我真希望不久的将来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在城里待腻了，我能如幼时一样，在这绿树为邻、碧水为畔的故园久居，心无杂念，日看万波逐萍、夜枕绿水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