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鲤 鱼 瓶
作者:■ 2015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谢筱莉
鲤鱼镇,传说中鲧用息壤堵洪遗留下来的鱼形小岛。据 《漯河异志》载:鲤鱼镇有奇宝,名鲤鱼瓶。瓶上鲤鱼乃鲧身死后一丝游魂所化,可助人延命千载。
这本是一件犄角旮旯里的传闻,如今拿出来说,也不过是因为那鲤鱼镇上的大户杨家急求此宝。杨当家到了天人五衰之际,却仍迷恋这十丈软红,想起旧时听闻,便急不可耐地命人去打听重宝下落。许是命里因缘,那鲤鱼瓶恰恰就在鲤鱼镇的破落户江家手中。
江家祖辈是有名的漆器师,到了江籁三这一代,却没落到食不饱腹的田地。籁三和妹妹阿蝶每日靠着外出网鱼维持生计。好巧不巧,前些年头,江家还因丧葬欠下杨家一笔钱,利滚利已不知是多大的一笔债务了。杨当家暗自窃喜,这下,让那江家拿出鲤鱼瓶来抵债岂不是刚好。
杨当家遣仆人拿着欠条到江家去要宝贝,那仆人本以为是个十拿九稳的事,自是摆足了姿态,进了江家的门鼻子顶就没朝过地。起先,江籁三苦着张脸,恳求宽限几日,可当提到要拿鲤鱼瓶来抵时,立时就变了副脸孔。他虽是个穷酸,却还有点落魄能人的气性,说什么也不愿将这传家宝拱手让人。
仆人办砸了差事,吃了落脚灰,自是将那江籁三的态度说得极为恶劣,一番添油加醋下来,杨当家已是火冒三丈。杨当家执掌杨家多年,从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就连鲤鱼镇上的官老爷都只能捧其臭脚,哪吃过这等闭门羹。他越想越气,二话不说就把阿蝶掳了过来,让人给籁三放了狠话,要是再不给鲤鱼瓶,就把他家娇俏俏的妹子卖给老虔婆。籁三与阿蝶相依为命,感情甚笃,杨当家以此要挟,就好比辖住了籁三的命脉,他哪还有抵抗的心思。
这一日,杨当家与籁三碰面。籁三抱着个瓶子一步一挪,抬眼一看不远处阿蝶憔悴的身影,狠狠心,终是走了过来。杨当家一把夺过籁三怀中紧抱着的瓶子,仔细观摩。这是个湖青色的瓶子,瓶身不长,瓶口极细。虽说做工精良,却实在和传说中的鲤鱼瓶挨不上边,甚至连鲤鱼的一鳞半鳍都寻不着。
杨当家大怒,只当籁三在糊弄他,举着瓶子就往地上摔。也亏阿蝶手脚快,迅速地扑上前去,护住了瓶子。阿蝶刚舒了口气,就听到杨当家怒不可遏地下令,“贼狗才,把他给我打死,竟敢这样愚弄我。”阿蝶一回头,入目便是兄长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情形。那团血肉动弹了一下,再也没有声息。“啊!”阿蝶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被打死,疯了神智。“呔,白浪费我一场功夫。”杨当家只觉晦气,招呼手下人撤了。
一死一疯,无论是什么时期什么地域都称得上是一桩大案,可在鲤鱼镇这个地方,往往是行凶的人最为势大。在众人眼里,哪有什么冤案呢?只有杨家重金求宝。哪有什么阿蝶呢?只有一个成天抱着瓶子念叨的疯婆娘罢了。
后来,连那疯婆娘也从众人眼中消失了。只有个无赖,拿着个湖青色的细口瓶在集市上叫卖,说是从野外捡来的。无赖只把瓶身上的泥擦了擦,就和他那一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破铜旧铁放在一块儿了。“五文一件,五文一件,快来喽。”有路人从旁走过,相中了那细口瓶,“这也是五文钱?”无赖见有生意上门,忙上前,“是嘞,您瞧这质地多精良,是上等品哩。”路人打量着无赖,“是上等品还能到你手中来,指不定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这瓶口细得,连水都倒不进吧。”无赖见状,忙将水罐里的水倒入细口瓶里,“您看,倒得进嘞。”很快,水就溢到了瓶口。那瓶身的湖青色悉数褪去,露出一尾红鲤鱼来,不待两人反应,鲤鱼摆尾一跃,竟是跃出瓶身,化作红龙,腾云驾雾而去。只留众人惊奇。
再后来,有人瞅中其中商机,进购了一批细口瓶来贩卖,瓶子很快被抢购一空,只是再也没出现过这等奇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