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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有乾坤，卧虎藏龙，一心唯长民间技；对弈无门槛，风生水起，万众争投胜负手。”11月21日，《谁是棋王》中国围棋民间争霸赛第一期在CCTV-5正式播出，我校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何云波接受央视采访，并作为节目顾问，参与该节目全程策划。这是何云波继2014年10月接受中央电视台访谈后，再次出现在央视节目。
    “围棋带来的是心灵的共鸣，围棋文化研究给我带来更多快乐。如果说文学像朝朝暮暮里一书一般的厮守，围棋便是在水一方海枯石烂的诉说。”何云波这样评价围棋在心目中的位置。
    何云波，被称为中国“围棋博士第一人”。他对围棋文化的研究，在国内外均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并先后被中国棋院等组织、媒体及各大学邀请做围棋文化专题演讲。11月22日，本报记者专访何云波，听他讲述自己与围棋邂逅的故事。

    告别“拯救”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你，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曾有人问何云波一开始为什么选择俄罗斯文学，他回答说，是因为喜欢普希金的这首《致凯恩》。
    1983年，何云波从湘潭大学中文系毕业。两年后，他再回湘大，拜入名师张铁夫教授门下，研读俄罗斯文学硕士，以陀思妥耶夫斯基为研究方向。
    “当人们出于功利去读书的时候，读书便成了吃药，明知道药是苦的，因为有用，只好皱着眉头吞下。”1996年，年仅33岁的何云波被破格提升为中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从教多年，“一支羊毫改之乎者也写秃，两片嘴皮论上下古今磨”。然而，时隔多年，在中南大学作湖南省首届青年社会科学家专题演讲时，这一段往事被何云波再度提及。他谈到，哲学家金岳霖在西南联大任教期间，曾有学生问他：“逻辑学这么枯燥，您为什么要研究呢？”金岳霖回答说：“我觉得它很好玩。”然而，俄苏文学之于何云波，却并非如此。俄罗斯文学的研究却并没有给他带来足够的乐趣。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总提供的是一种苦难的世界，而围棋所代表的中国文化，更多的是一种对审美式的人生的追求，因为中国的人生是一种逍遥的人生。而后者才是我更向往、更能引起共鸣的。”何云波说，“我用刘小枫一本著作的书名形容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围棋代表的两种人生状态，那就是‘拯救与逍遥’。”
    何云波决定将文学专业与兴趣爱好结合起来。2001年，他开始正式研究围棋文化。同年，何云波完成了自己第一本围棋专著——《围棋与中国文化》。该书从多个方面探讨围棋与中国文化的关系，这一成果被认为填补了中国文化研究的一个空白，并被收入人民出版社的“中国文化新论丛书”，被视为他从西方文学研究向中国传统转型的开始。在这本书的《后记》中，何云波不无感慨地写道：“我们总在有意无意地拒绝苦难，拒绝苦难中的拯救与超越。当然，我们也就在心理上拒绝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拒绝了整个俄罗斯文化中的那一份悲怆……这注定了，我辈凡俗中人，终究走不到天国去。”
    当生存不再是单一的问题的时候，总有人会为了自己生活作一番新的估计与考量。一心向往“林间扫石安棋局，岩下分泉递酒杯”的何云波于2001年入蜀，师从四川大学著名教授曹顺庆攻读比较文学博士。
    2003年12月1日，虽然窗外的天空并无风雨，但何云波的心并不平静。陈述、提问、回答……整整一天，面对台上“法官”的“锱铢必较”，何云波胸有成竹，对答如流。博士论文《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顺利通过答辩。这是中国第一篇以围棋为特殊研究对象的博士论文。自此，何云波开始被外界誉为中国第一位“围棋博士”。

    情定“木野狐”

    “‘老聂’，勾起的是我们的一段关于青春的记忆。那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对围棋的那份热爱与痴狂，就仿佛‘初恋’。”这是何云波在4年前写就的《老聂是用来怀旧的》一文中对往事的怀念。因为经历过80年代的人，应该都不会忘记那个时代源于后来人称“棋圣”的聂卫平造就的围棋疯狂。
   “我开始对围棋感兴趣，是在1985年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我国棋手聂卫平决战日本棋手藤泽秀行，中央电视台为此破天荒直播，我和同学便挤在一起看。当时我不懂围棋，看到的也并非棋局本身，只觉得电视画面中，黑白两色的棋子很美，就像一幅山水画。”何云波笑着回忆。
    这次比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88年，刚完成硕士毕业论文的何云波意识到自己有了较多的闲暇时间，立刻决定向同学学习围棋，从此与围棋缔结下深厚的缘分。
    围棋，历来有“木野狐”之称，意即摆放在木制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变化万千，有如狐妖幻化的美艳女子，极易迷人心智。在给记者讲解这一典故时，何云波笑称，自己一开始学就迷上了围棋，以至后来，陈祖德《超越自我》、聂卫平《我的围棋之路》以及后附的《难忘的四十局》，都成了他时时学习、揣摩的“红宝书”，学棋日久，棋艺也突飞猛进。
    就这样，从初遇到对“木野狐”钟情不已，何云波开始在这条全新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2001年，因出版《围棋与中国文化》，何云波被当时中国棋院院长陈祖德先生举荐，作为学界唯一一位代表，应邀出席中国贵阳首届国际围棋文化节，和金庸、陈祖德、吴启泰一起同台论道，共同感悟生活。
    同年，刚到川大读博的何云波一见到导师，便提出了自己博士论文想做围棋的想法。论文一出，“围棋博士”的美誉也紧随而来，他的博士论文《弈境——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主要研究围棋和中国文学艺术的关系，再次开辟了中国文化研究的新领域。其后，关于围棋文化的研究越来越多，真正是 “棋”乐无穷。
    2014年，何云波在甘肃天水做客“陇右讲堂”时援引了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的《围棋》一诗分享关于围棋的这份兴趣与乐趣：
    那如同摆布星宿的游戏叫围棋
    那是一种比最古老的文字还要古老的发明
    棋盘就好像宇宙的图形
    黑白交错的变幻
    足以耗尽千秋生命
    人们可以对之痴迷
    就好像坠入爱河与欢情
    拿的是比较文学的博士学位，却赚了一个“围棋博士”的名头，也算是一件趣事。正如当年曾任中国棋院院长的华以刚先生有一次见面就打趣称他这是“误入‘棋’途”，何云波自己也深表赞同。已收获如此丰厚的硕果，何云波的成就却并未止步。自打被这只“木野狐”缠上，何云波的人生也开始迎来一番新的旅途。
    2003年，《围棋报》刊登整版专题报道《小楼夜听潇湘雨——记围棋博士何云波教授》；2004年后，《湖南日报》、《广州日报》、新浪新闻网、湖南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天津电视台、湖南教育电视台先后对其做过专题访谈报道。
    不仅如此，从2007年起，何云波不仅建立了国内首个围棋文化重点研究基地，与世界华人围棋联合会一起，编撰了一套“中国围棋文化研究丛书”向海内外介绍中国围棋文化，还主持了中国围棋思想史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棋行天下》、《围棋与东方管理智慧》、《黑白之旅》……每一本书都凝聚着何云波无数的心血，更让“围棋博士第一人”的美誉，响誉围棋界。
 
    快乐学问，自在人生

    “中国的艺术是黑白的艺术，黑白里蕴含大千世界的无限丰富的变化，绘画、围棋、书法，都是这样。”何云波认为围棋尤其如此，从局部到全局的得、失、攻、守、进、退，黑白两色体现的便是生活。趁得浮生半日闲，手谈一局珍珑棋，纵横19格，往来361路，千变万化，尽在掌控之中，自在人生，当是如此。
    林语堂曾以“读书就像谈恋爱”来形容这种快乐，而在何云波看来，读书、教书、做学问，就应该像下围棋一样，乐在其中。这份快乐让他在围棋的黑白天地中悠游自在，也正是因为这份快乐，他乐于结交棋友。无论是去年8月和聂卫平一起在黑龙江呼兰监狱和服刑棋友的交流，还是在岳麓山和围棋协会主席王汝南的对弈，凡乐所在，无往不至。
    以学术安身立命的何云波，却成功地把生活转化为一种享受。他将中国围棋文化的审美、逍遥人生的追求联系在一起，让兴趣与专业结合，弈境与艺境相通，不仅在围棋领域里竖起了中国文化的旗帜，自己也实现了向中国传统“林间扫石安棋局，岩下分泉递酒杯”的文人转型。《湖南日报》的《新闻天地》杂志曾称他的这一番围棋学问是“玩出来的学问”。
    何云波坦言：“下围棋，首先要喜欢，因为喜欢，才会对它做一些学术的研究”，因为喜欢，不管是谈文学与围棋，武侠小说与围棋，还是谈“金角银边草肚皮”的棋局判断、“一子不舍刘大将”的掌故，他都能谈得妙趣横生，乐在其中。
    如今，何云波还在研究撰写的《中国围棋思想史》，作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成果，已被纳入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文库。从《围棋与中国文化》到《弈境——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再到《中国围棋思想史》，他对中国围棋文化的研究不断深入，实现了新的跨越。
    除了在围棋中玩出学问来，如今，怎样在“围棋进校园”的政策支持下，让更多人参与到围棋中去，从而将中华文化进一步推广，这一直是何云波思考的问题。十余年间，他先后在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华东交通大学、南京医科大学、中南大学、湘潭大学等知名高校和中国棋院等机构举行围棋文化演讲。他还推出了《围棋文化演讲录》、《图说中国围棋史》等著作。刚刚参与编纂完成的《围棋文化教程》一书，将围棋技术和文化高度融合，旨在充实高校文化选修课内容，增进更多学生对围棋的了解。
    “金庸自己就是一个大棋迷，金庸的小说更多的是把传统文化融合到武侠小说里面，这种雅气淡化了武侠小说中的杀气。”2014年3月，何云波在湘潭大学作“围棋与中国文化”文化素质系列讲座，畅谈金庸小说中的围棋文化，得到了学生的一致好评。
    今年11月18日，中央电视台的拍摄人员来我校录制《我是棋王》第一期的栏目内容。何云波借助公开课，现场教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学下棋。短短30分钟内，不少同学已经初步懂得了围棋的竞技规则，能够对弈较为简单的棋局，这让他们感到十分惊喜。
    2014级学生王雪遥感慨说：“何老师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的课生动形象，诙谐幽默。短短的一节课，他给我们教授了围棋的基本规则和方法，对一些基本路数进行了实际分析。何老师还让两个之前并不懂围棋的同学在讲解后实战，给我们讲述他们各自的出棋套路，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希望学校也可以建立围棋文化研究中心，开设更多围棋文化的选修课程，通过举办棋文化讲座等活动，进一步加强师生之间的交流。”何云波对围棋文化在我校的发展充满了期待。
    “以游玩的心情进去，越往里走，越像走进了一个诱人的迷宫。歧路彷徨，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知今夕是何夕。但在寻寻觅觅中，一旦自觉有所发现，有所会心，那种快乐的心情，用一句棋迷的话说，就跟下棋吃了对手大龙似的。”何云波在《游戏的境界》中的这段话正可以解释他的这种快乐学问和自在人生。